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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 你才15岁 怎么会有这样的经历呢?

发表于 2017-11-27 13:00:15 |阅读模式
      我叫鄢妤葶,15岁那年,我成了未婚妈妈。孩子的爸爸,是比我年长三岁的中学学长。
  我们的初次相遇,是在中学的图书馆。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下午放学后到图书馆一楼的阅览室复习功课。一阵衣服的摩挲声惊扰了我的思绪,接着,是轻轻的脚步声,对面的椅子被拉开,一本厚重的书落在桌子上。
  我抬起头,像触电般,接触到一对清亮的黑色眸子,像两颗浸在深深的、黑色潭水中的星星,透出梦似的光芒。好一个俊逸少年,浓黑的眉毛,英挺的鼻子,棱角分明的嘴唇。我屏住了呼吸,脉搏静止,时间在一剎那间停住。
  悄悄的,我斜过眼睛去窥探他的桌面,一双十指修长的手,正翻开那本厚厚的书。我收回了视线,埋头在自己的语文参考书中。但我知道,那份平静的阅读情绪再也不存在了。
  第二天,我坐在同样的位置,怀着一份虚无的期待。阅览室里寂寞得让人发慌,随手翻弄着书页,我可以听到自己心脏沉重的跳动声。书页里充满黑色的眸子,像一颗颗水雾里的寒星,对我四面八方的包围了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又听到了衣服的摩挲声和脚步声,望着那修长的手指,然后心跳的去搜寻那对黑色的眸子,直到他离开,属于他的衣声、人影,和那梦般的黑眸消失,剩下的,只是空洞的图书馆,空洞的我,和一份空洞的希望。
  第三天,第四天,日复一日,日子千篇一律的过去,依然是等待着、希望着,依然是心跳、紧张,依然只剩下空洞和迷惑。我几乎相信岁月是不变的,但是,一个月过去后,我的学习成绩一落千丈,中考模拟考试,成绩从总分年段第一名跌到了50名以外,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狠批了一顿。


  我哭了一顿,情绪低落到了极点,背着书包走进阅览室,下定决心换个位置。可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他竟先我而来,正静静的坐在他的老位子上。我抑制住自己的心跳,想从他身前走过去。
  突然间,他抬起头来,那对大而黑的眸子正正的望着我,我又感到室息、紧张,和呼吸急迫,身不由己的在他对面的位子坐下来。手忙脚乱的把书本堆在桌子上,就在坐下来的一剎那,我觉得他正温柔的看着我,他的脸上似乎浮着个美好的微笑。
  我低下头去,始终不敢再抬起头来。深吸了口气,打开书本,哭得酸涩的眼睛死盯着那些密密麻麻的铅字,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第六感告诉我,那对黑眼睛对我飘过来了。迅速的,没有经过考虑的,我抬起头来,我们的目光在一剎那间相遇了。顿时,他绽开了温和的微笑,又俯下头去了。而我,却愣愣的呆了一段十分长久的时间,恍惚的怀疑自己所看到的那个微笑,不相信是真的看到了还是出于幻觉。
  晚上自习课后,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家。我有一个很温馨的小康家庭,爸爸鄢佑泽是受人尊敬的大学考古系教授、学科带头人,妈妈苏玉卿也出身知识分子家庭,是一名会计师。我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知书识礼,琴棋书画均有涉猎,一直是个老师称赞、同学羡慕、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爸爸随考古队到沙漠进行考古调查,只有妈妈一人在家。妈妈没有像往常一样带着温柔的笑意出来迎接我,家里安静得似乎有些反常。我的双腿像灌了铅似的,步伐异常沉重,一步一步挪到了妈妈的房门口。模拟考试的成绩,我不知道如何向妈妈开口。
  妈妈背对我坐着,肩膀微微抽动。“妈——”我心虚的喊了一声。
  妈妈似乎震动了一下,回过头来。我看到她双眼红肿,明显是哭过了。“妈,你怎么啦?”我心慌意乱,一定是班主任向妈妈告状了。
  “我……”妈妈伸手抹了抹眼睛,声音哑哑的,“一个人在家里寂寞,忽然很想你爸爸。”
  我高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妈妈和爸爸的感情很好,都老夫老妻了,还跟新婚似的,我经常会在无意中撞见他们亲热,因此我并未对妈妈的话产生怀疑。
  “我要跟你说个事情”,妈妈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走过去,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
  “从明天开始,你到黄静阿姨家去住”,妈妈用手轻抚着我的头,“我已经和黄静阿姨说好了,我们家离学校远,路上花的时间太多,离中考只剩两个月了。你住在她那儿,可以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学习上,而且她儿子刚刚被英国剑桥大学录取,现在很空闲,如果学习上遇到什么难题,可以向他请教。”
  黄静阿姨是妈妈的好姐妹,我见过几次,是个端庄娴静、气质高雅的女人,她的儿子和我在同一所学校,今年高三。我没见过,但经常听妈妈夸他如何优秀。以前我还颇有些不服气,现在看来,能够被英国剑桥大学管理学系录取,的确是名副其实的优秀。
  我素来是个听话的乖乖女,妈妈这么说,我也就照做了。


  第二天是周末,妈妈帮我收拾好行李,送我去了黄静阿姨家。他们家是一栋小型别墅,有两扇豪华而堂皇的红漆大门。穿过一个花木葱茏的大院落,里面有一栋两层楼的房子,门前有石阶。
  跨上台阶,推开了一扇玻璃门,就置身于一间宽敞而漂亮的客厅内,客厅里有一段蜿蜒的楼梯直通楼上,栏杆是绿色为主,嵌着金色的雕花,客厅的角落里有架乳白色的三角钢琴,上面罩着一块浅绿色的罩巾。上面还有个绿色灯罩的小台灯,台灯旁边有个细磁花瓶,里面插着几支康乃馨。这客厅布置得好雅致,雅得不杂一丝人间的烟火味,与家中女主人的气质十分相配。
  妈妈走后,黄静阿姨带我去了为我准备的卧房。一张双人床,一个梳妆台,一个大的衣橱,精致的书桌上摆放着一盏小小的台灯。还有一个玻璃门的书橱,书橱的顶上有一瓶新鲜的玫瑰花。我在床上坐下,床很软,上面铺着凉席,新的被单和枕头套有着新布的芬芳。
  黄静阿姨出门去了。我看了一会儿书,有些乏了,想起楼下客厅里那架三角钢琴,忍不住走下楼梯。我从小学钢琴,我家的钢琴是黑色立式的,家里没有这么大的地方,所以拥有一台乳白色的三角钢琴,一直是我的梦想。


  我打开琴盖,端坐在琴凳上。双手迅速而轻快的从黑白键上飞掠过去,一串叮叮咚咚的琴声,如一串滚珠走玉,玲玲琅琅的散播开来。我全情投入的弹奏着,忽略了门外拂过的轻微而细碎的声响。
  一曲终了,抬起头来时,我呆住了。是那对清亮的黑色眸子,那个眉眼俊逸的少年,我第一次发现,他长得好高,身高目测在1.85米以上,身材挺拔、笔直,穿着一身白色的休闲运动服,清爽自然、干净洒脱,
  我眩惑了,甚至怀疑自己是在做梦,那是完全不真实的一种感觉。
  他看清我的容貌后,有那么一瞬的惊讶,紧接着就笑了,笑得那么高兴,那么开心,似乎再没有更高兴的事了。我也跟着笑了一会儿,然后收住笑望着他。他也望着我,好半天,他说:“原来你就是葶葶妹妹,我们真有缘。”他的声音和人一样,漂亮、干净。
  “阿珩哥哥”,我愣愣的接口,体味着这神奇的相遇。
  他呢?他沉默了。我不知他在想什么,但那凝思着的眼睛和恍惚的神态令我心动。


  “钢琴弹得不错”,他终于又说话了。
  “你也学钢琴吗?”我问。
  他微笑着摇头,“钢琴是我妈妈的,我学不来,但是喜欢欣赏音乐。”
  “难怪你妈妈的气质那么高雅”,我由衷赞美。
  “你的气质也很高雅”,他深黑的眼睛盯着我。
  我的脸发烧了,一颗心怦怦乱跳。
  他转移了话题,“马上要参加中考了吧。你很勤奋,天天泡图书馆。”
  我迷惘的笑笑,“模拟考试成绩退步了,我正发愁呢。”我小心掩藏着怀春少女的心思。
  “把试卷拿来我瞧瞧”,他说。
  我像被催眠般的起身,迅速上楼取来了一叠试卷。他接过,很认真地翻阅,一道一道的给我讲解做错的试题。他那专注的神态让我汗颜,我暗下决心,摒除杂念,全力备战中考。

)

  门“哐当”一声响,黄静阿姨回来了。她眉眼含笑的望着正在勤奋用功的我们,“葶葶,这是我儿子汪谨珩,比你大三岁,你可以叫他阿珩哥哥”,黄静阿姨向我介绍,又转头对阿珩说:“虽然你们已经认识了,我还是要介绍一下,她就是鄢妤葶,葶葶妹妹。”
  “以后,你可以叫我汪老师”,阿珩眨眨眼,冲我调侃。
  “真不害臊”,黄静阿姨笑骂,“不过给人家讲解了几道题,就敢以老师自居。”
  我们都笑了起来,屋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我在黄静阿姨家住了两个月,每天早晨,阿珩骑着自行车送我去上学,晚自习下课后又去学校接我。我坐在自行车的后座,双手环抱着他的腰,脸轻贴在他的后背上,我曾经以为,这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姿势。
  阿珩常给我辅导功课,我喜欢坐在他身旁,听他给我讲解数学题,我们挨得很近,他的呼吸热热的吹在我的脸上,我脸红耳热,经常走神,只好请他重新讲解一次,他总是很耐心的重复着。偶尔,我们会默默的彼此凝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我们凝视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凝视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久了。


  转眼间,中考的最后一场考试结束了,我对自己的总体发挥还算满意,但一想到明天就要回自己的家,很难再见到阿珩哥哥了,心情就莫名的抑郁。走出校门,抬头看见阴云密布的天空,似乎正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阿珩依旧来接我。“时间还早,我们走走吧”,他望着我说。
  我点点头,心中隐隐期待着什么。
  阿珩推着自行车,我跟在他身旁,我们沿着学校旁边的小路,向前缓慢的踱着步子,并肩穿过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走进一片小竹林。他将自行车停放好,靠近我,尝试把手围在我纤巧的腰上。
  我可以感到他柔和的呼吸透过无形的空气,传到我的身上,我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心脏在胸腔中加快的跳动。
  “葶葶”,他微颤的手摸着我的面颊,“有些话如果再不对你说,恐怕就没有机会了。我本来不想说的,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将来会怎样,但是,我还是忍不住……”
  “你说吧”,我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只觉得内心激荡,血液在体内冲撞的运行。
  他的目光在我的脸上流连,不大胆,也不畏缩,似亲切,又似疏远,“第一次在图书馆碰到你,是凑巧,但那之后,每次我都是为你而去的。”
  喜悦在我的血管中缓缓的流动──难以解释的情感。这种一瞬间所产生的喜悦,竟使我神智迷惘。眼泪升进了我的眼眶,迷蒙了我的视线,“我模拟考试成绩下滑,都是因为你”,我哽咽地说。
  他拥住了我,他的嘴唇轻轻的落在我的唇上,那是我们彼此的初吻,我闭上眼睛,让泪水沿着面颊滚下去。


  晚上黄静阿姨没有回家吃饭,她去看望朋友了,要晚些回来。阿珩煮了面条,我们吃过,各自洗完澡,就一起坐在楼下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外头突然电闪雷鸣,紧接着狂风中夹着骤雨,猛烈的扑打着窗棂。
  过了一阵子,“啪”的一声,停电了,屋里变得漆黑一团。我害怕极了,下意识的往阿珩身上靠,他伸出一只手臂搂住了我。我缩在他的怀里,他的另一只手伸上来,轻轻的拂开了我面颊上的发丝,温柔的抚摩着我的面颊,我的脸一定热得烫手。
  然后,他的头俯了下来,嘴唇一下子紧压住了我的。他的胳膊那样强壮结实,我在他怀中连移动的能力都没有,眩晕的感觉,好似缺氧一般,喘不过气来。他的唇移到我的颈项上,在我娇嫩的肌肤上辗转,手不知何时探入了我的衣服中。我像触电般,浑身颤抖起来。
  15岁,我已经发育得很好了,1.68米的个头,玲珑有致的身段,再加上姣好的面容,是公认的美人胚子。夏日的夜晚,我只穿着单薄的睡衣,连内衣都没有穿,阿珩的手试探性的抚摸着我挺俏的胸脯,我竟没有抗拒,只是哆嗦个不停。似乎是被我传染,他的手也开始发抖,有些不知所措的,只是手上动作着,发颤的嘴唇也一遍又一遍的压在我的唇上。


  焦雷不断炸响,窗外的豪雨仍然像排山倒海似的倾下来,连房子都在震动。闪电的白光擦亮了阿珩的眼睛,我看到他的眼里有火花迸现,带着燎原之势燃烧起来。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一把抱起我上了楼梯,走向卧室。
  进了房间,我们一起倒在床上,黑暗中,他笨拙的解着我的衣扣,手忙脚乱的脱去我的衣裤,我们都毫无经验,他情绪暴涨却找不到宣泄的入口,折腾了老半天,急得大汗淋漓,才终于找准位置,动作生涩的硬挺了进去。我疼得哭出声来,他吓坏了,还未大举进攻便已溃败,一泻千里,有某种液体涌入我的体内,好烫好热。

  那样紧张而又混乱的第一次,除了尖锐的疼痛,我再没有其他的感觉。他从我身上翻下去时,暴雨已经停歇,侧耳倾听,雨是淅淅沥沥的,风动树梢,发出一阵阵低幽的呼号,好像满世界都变得寂静、冷清了。

  阿珩穿好衣服,去端了一盆水和毛巾进来,给我擦试。这时候来电了,卧室里原本开着灯的,这会儿强烈的光线刺得我们都睁不开眼睛,待适应了眼前的光亮后,我看到阿珩手里的毛巾沾了血,还有我身下的凉席上也有血迹,我当时性知识匮乏,对这种事情懵懂无知,害怕得泪水又涌了出来。阿珩将血迹擦干净,拥住我柔声哄着,说别害怕,这是正常的,很快就好了。


  楼下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惊动了我们,黄静阿姨回来了。阿珩跳起来,冲过去关灯,然后端起脸盆,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间。隔壁就是洗手间,他关上门,在里面磨蹭了很久。
  我迅速穿好衣服,紧绷着身体躺在床上。过了一会儿有脚步声越来越近,黄静阿姨走进我的房间。“葶葶,你睡了吗?”她温柔的声音传来。
  “没有”,我小声回答。
  “葶葶,有件事情,我必须先告诉你”,黄静阿姨没有开灯,她摸黑来到我身边坐下。
  “什么事情?”我坐起身来,神志依旧迷离而恍惚,如置云雾里,那么缥缥缈缈的。我庆幸她没有开灯,否则一定会发现我的异常。
  “知道你妈妈为什么把你送到我这儿来吗”,黄静阿姨怜惜的抚摸着我的头,“你爸爸出事了,你妈妈担心影响你参加中考,所以瞒着你。明天你就要回去了,我希望你有心理准备,接受这个事实。”


  我顿时觉得头昏目眩,额上冷汗涔涔。那个把我捧在手心里宠爱的爸爸出什么事了?在我的心目中,爸爸就是一座大山,即使天塌下来,也会用自己的脊梁为我撑起一方蓝天。
  黄静阿姨的声音很低柔,可是,每一个字都敲进我的灵魂深处去,“鄢教授随考古队到沙漠考古时,遇上沙漠风暴,不幸身亡。”
  黄静阿姨的话犹胜晴天霹雳,我瞬间泪雨滂沱。整整一个月,我都无法从悲痛中走出来,优异的中考成绩没能让我感觉到半点喜悦,我甚至忽略了和阿珩在一起的那个混乱的初夜,只是一心沉浸在爸爸离世的噩耗中。妈妈的悲痛不亚于我,陪着我日夜掉眼泪。
  直到有一天,我听到有人在窗外喊“葶葶”。我家住的是祖上留下的古老大宅院,里面有很多户人家,都沾亲带故,我家住房在最里端,开了一扇通往小巷的木门,我的房间窗户正对着小巷。
  窗户在较高的地方,我爬到靠窗的床上,探出头一看,是阿珩,落日的余晖染在他的身上、脸上,把他全身都笼罩在金色的光华里。我们就这样隔着一扇窗,相互凝望。 “能出来吗?”他的眼睛迷蒙凄恻,“我明天要去英国了,是来跟你道别的。”
  尽管早已知道他要去英国,在亲耳听到他说出时,我的心还是不可遏制的疼痛起来,死别和生离,这两样人生的大恸,在15岁的夏天,我都经历了。



  我跟妈妈说,想出去走走,妈妈如释重负的吁了一口气,“该出去透透气了,真担心你会在家里闷出毛病来。”
  我带着负罪感出了家门,和阿珩一路走着,上了我家附近的那座石拱桥。他在桥头驻足,我侧过头,接触到他关怀而黯然的眼光。我们四目相接,都默默无言。我忽然意识到,我们虽然并立在桥上,事实却是被隔在桥的两端,被桥所沟通的,是幻梦,被桥所隔断的,是真实。
  阿珩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红色的小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条白金项链,粉水晶的漂亮坠子,是一朵勿忘我。是让我不要忘了他吗?面对遥不可知的未来,我的心底一片迷惘。
  他的手环过我的脖颈,为我戴上项链。“葶葶,坚强些,人生不可能一帆风顺,你要振作起来,好好学习,才能告慰你爸爸的在天之灵。我会在远方为你祝福的。”
  我微微仰起头,恻然而笑,“我会的。”


  他的手揽住了我的腰,我们倚着栏杆,凝视着河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桥上亮起了灯,一盏盏的灯把桥串成一串,那么长,从这头看不到那头。夜雾蒙蒙下,桥影在水面摇晃,如同幻境般,带着不可思议的诱惑力。

  “该回去了”,他叹息。
  我们走过了一根根的桥柱,越过了一盏盏的灯影,桥的那一头渐渐清晰,继续走下去,终于走过了最后的一根桥柱。“桥太短了”,我抬起头来望着他,伤感得想要落泪。 “那我们再走回去”,他拉住我的手,掉头往桥的那一端走去。我们来来回回走了好多趟,但是,我们不可能永远这样走下去,桥的两端是现实,我们总归要从幻梦中苏醒,回到现实。


  我们终于还是回到原点落定。他转身走出两步,又回头望我。“我会给你写信”,他似乎酝酿了很久,才说出这样一句话来。终是重新迈步,朝桥的另一端走去,身影渐渐迷蒙,消失在了我的视线当中。
  我望着黑黝黝的水面,河水轻缓的流着,淙淙的水声流走时间,流走了我刻骨铭心的初恋……
  我曾以为,或许故事就这样结束了,但是,老天和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高一年级的体育课上,我晕倒了。班主任刘榕把我送进医院,诊断结果是,我已经怀孕5个月了,晕倒是贫血引起的。当时我根本不懂得会怀孕,还以为是自己变胖了。
  我很感谢刘老师,她只是悄悄叫来了妈妈,没有让这一丑闻传到学校去,还劝妈妈,孩子不懂事不要责怪,妥善解决这件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知道我怀孕后,妈妈几乎要崩溃了。我们家是书香门第,祖上三代翰林,妈妈万万没有想到,我会做出这种有辱门风的事情来。从医院回家后,妈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整整一天一夜,任凭我如何敲门哭喊,她也不肯开门。




 楼主| 发表于 2017-11-27 13:00:42
 我哭累了,坐在房门外的地板上睡着了。天蒙蒙亮的时候,门“吱呀”一声把我惊醒,我迷糊睁眼,看到妈妈站在面前,她形容憔悴不堪,声音也极度暗哑,“5个月只能引产,对身体伤害很大,把孩子生下来吧。”
  我张大酸涩的眼睛,手脚冰冷,浑身战栗,只觉得自己被抛进了一个不见底的深渊里,而且,还要在那儿继续的沉下去,永远没有尽头。
  “不用担心,孩子生下来之后,就和你没有关系了,其他的事情,我会安排好”,妈妈说这话的时候,是平心静气的,我不知道这一天一夜,她经历了怎样剧烈的思想斗争和内心的痛苦挣扎。但是从决定让我生下孩子的那一刻起,她就替我背负起了这个沉重的担子,她还是那个温柔体贴的好妈妈,对我没有半句责备之语,甚至没有问过,那个让我怀孕的人是谁。
)
  在刘老师的帮助下,妈妈为我办理了因病休学一年的手续,带我去了另一座城市,她一个很要好的老同学在那座城市工作,是妇产科医生。我们在那里租房住下,妈妈向单位请了长假,专心照顾我。
  生产时,我经历了整整24小时的阵痛挣扎,痛楚几乎把我整个人都撕裂了。我以为这痛苦将会漫无止境,以为会在这种痛苦中死去。终于,在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痛以后,我听到了嘹亮的婴儿啼哭声。
  是个男婴,红通通的脸,蠕动的小嘴,眉清目秀,眼睛闭着,细细长长的一条眼缝,有对大眼睛。我望着这个初生儿,感觉那样陌生、迷茫而又无助。
  妈妈原本打算把孩子送人的,连收养的人家都找好了,可是双手抱过孩子的那一瞬间,大概是血缘天性使然,她改变了主意。“这么漂亮可爱的孩子,怎么舍得送人”,妈妈的眼眶里绽着泪,“你爸爸一直遗憾没有个儿子,以后,他就是我们的儿子了。”妈妈望着我,神情严肃,目光坚定,“记住,从今往后,我多了一个儿子,你多了一个弟弟。一定要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永远都不要说出去!”

  妈妈给孩子取名鄢思泽,思念爸爸的意思,小名小宝。在小宝三个月大,我的身材完全恢复时,我们一起带着他回到了滨城。
  这个突然多出的“鄢教授的遗腹子”,曾引发过暗地里的流言蜚语,但是因为爸爸生前受人尊崇,妈妈素来品行端正,而我又是众人眼里的乖乖女,所以流言很快就平息下去了。
  转眼间,小宝四岁了,我没有再见到过阿珩,只听说黄静阿姨也去了英国,这么多年他们都没有回来过。
  风车在四季轮回的歌里天天流转,风花雪月的诗句里我在年年成长。这些年来,我一直没有脱离幻想的状态,总幻想着,某天阿珩又会在图书馆里等候我,或者有幸,能再接触一次他那黑色的眸子,明知道是渺茫得不能再渺茫的东西,但总代表着一份光、热和希望。

  我考上本市一所重点医科大学高级护理专业,现在是大一年级的学生,我的高考成绩,可以上很好的大学,之所以选择本地的高校,一是离家近方便带孩子,二是目前高级护理人才紧缺,毕业后很容易找工作,妈妈身体不好,也能够更好的照顾她。
  这天早上,我像往常一样,送小宝上幼儿园,然后步行去学校。经过学生活动中心时,看到外面的公告栏前围满了人,我禁不住也上前凑热闹。
  “妤葶”,有人用力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回头便对上同班同学兼好友苗宁那张灿烂的笑脸,苗宁是北方女孩,雪白的肌肤,杨柳的细腰,高挺的身材,漂亮时尚。她生性豪爽,成日大大咧咧、不拘小节。
  “下午模特队有面试,简·爱的服装走秀,听说报酬很高的,咱们赶紧去试一试”,苗宁一脸的期待。

  我和苗宁都是学校模特队的成员,平常会兼职赚外快,参加过T台秀,拍摄过平面服装广告。“简·爱”我知道,是国内知名的服装品牌,企业总部就在滨城。
  “简·爱那样的大品牌,居然会挑选学生去走秀?”我对此感到很疑惑。
  “因为他们今年的秋冬新品订货会要重点推出新款青春风暴系列女装,是针对青春少女的。这次服装秀的导演认为在校女大学生更富有青春朝气和活力,比职业模特更适合诠释服装的内涵,所以对模特的身高也放低了要求,只要身高在1米7以上就够格了。”苗宁冲我眨巴了一下眼睛,“下午导演会亲自过来挑选模特,听说导演是个大帅哥,还是富二代哦,品牌创始人的小儿子。”
  我淡淡的笑了笑,什么大帅哥、富二代,对于我来说只是镜花水月,遥不可及,不过冲着优厚的报酬,面试还是要参加的。
  面试在学生活动中心举行,学校模特队的成员全到场了,还有许多没有参加模特队的高个子女生,知道这个消息也都赶来了。面试现场群芳竞艳,女生们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只有我素面朝天,牛仔裤和白色羊毛衫是高中时代的旧衣服了,我没有心思打扮自己。
  一名年轻男子被前呼后拥着走进了活动场地。

 
 楼主| 发表于 2017-11-27 13:00:48
 身旁的苗宁一声欢呼,“导演来了,快看。”
  “有什么好看……”在那男子回过头来的一刹那,我突然住了口,愕然的张大了眼睛。
  “妤葶,你怎么啦?”苗宁奇怪的望着我。我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是苍白得异常了。
  那个人,为什么长着一张和阿珩那么相似的脸?我怀疑自己出现幻觉,用力闭了闭眼,又摔摔头,再睁眼时,那个导演已经背过身去,看不到脸了。
  苗宁左右打量着我,“你没事吧,怎么神经兮兮的。”
  我试着想微笑,但是没有成功。转开了头,我叹息一声,软弱的阖上了眼睛。
  “大家安静”,模特队老师响亮的声音盖过了喧哗声,“我来向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此次简·爱新品服装秀的导演,汪谨珩先生……”

  老师后面说的什么,我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了,汪谨珩,真的是他,我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两个同名同姓,长相又相似的人。
  苗宁用手臂捅了捅我,“别发呆了,面试开始了。”

  我被苗宁拉到一边排队。面试要求每十个人一组,先跟着动感音乐一起走猫步,然后挨个儿自我介绍。
  我和苗宁被分在倒数第二组。我一直精神恍惚,只觉得有无数人影在眼前晃动,还有嗡嗡嗡的说话声吵得我耳膜生疼。轮到我们这组时,我完全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走完猫步的,我猜想自己的动作姿态一定僵硬无比,脸上也是毫无表情的。这样想着,我便产生了一种离场的冲动,就冲着刚才差劲的表现,我也不可能通过面试了。

  但是,导演发话了,“左边数过来的第三位同学,能不能请你重新走一遍,刚才你完全不在状态。”
  所有的目光齐刷刷的集中到我身上,我羞窘交加,浑身的细胞都紧张起来。
  导演一步步朝我走来,我听到自己一阵紧似一阵的心跳声,腿脚也开始发抖,垂下眼帘,两眼直盯着自己的脚尖。汪谨珩,这个名字里,有我的喜悦,我的痛苦、哀愁,以及内心深处的呼号。
  “你叫什么名字?”还是那个漂亮干净的声音,我微微一震,原来他已经
  不认得我了。
  我忽然感到一阵微妙的气恼,我为什么要这样失态,这样自作多情?挺直了背脊,我冷然抬眼,用自认为最淡漠的音调吐出三个字,“鄢妤葶”。

  我的视线和他的碰撞了,我接触到一对肆无忌惮的眸子,大而亮,带着点桀骜不驯的野性,微蹙的眉梢上却压着厚而重的阴霾。他变了,不再是那个笑容温和的青涩少年,五年的时光已经将他打磨得有棱有角。
  “鄢妤葶”,他低声重复,似乎在玩味着这个名字,然后微笑的盯着我问,“这场服装秀主打‘青春风暴’系列服饰,你怎么理解‘青春风暴’这四个字的内涵?”

  我不加思索的回答:“‘青春’代表时尚和活力,‘风暴’代表时尚与潮流。”
  他点点头,又问:“你觉得自己具备时尚和活力吗?”
  我淡然一笑,“是否具备,不是我个人说了算,要靠你的慧眼来衡量。”
  他又盯了我一会儿,微蹙的眉梢渐渐舒展,笑了起来,“那就请你再走一遍,我来施展一下慧眼。”

  我迎视着他的目光,所有的勇气、傲气和骨气,突然在这一瞬间全被激发出来。于是,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又走了一回猫步,以优美的步伐伴随音乐的节拍,身体各部位的肌肉和关节谐调地运动。模特队的老师一直很欣赏我,说我不像一般模特那样大幅度的左右扭胯,我的步法格调清新自然,给人以亲切轻松之感,让观众觉得天桥上的仙女离生活很近,而不是遥不可及的。
  清脆的掌声响起,是阿珩在为我鼓掌,他这一鼓掌,跟着他来的那帮人也忙不迭的跟着鼓掌。身旁女生们投来的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让我浑身不自在,“还有问题要问吗?”我不想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只盼着尽快离开。
  阿珩摇了摇头,目光一直停留在我的脸上。
  我很自觉的退到一旁,把空间留给下一组参加面试的女生。之后没有再看他一眼,直接转身走了。

  我一口气冲下三层楼梯,出了学生活动中心。三月倒春寒,外头天气很冷,风吹到脸上都和刀子一样锋利,我把大衣的领子竖了起来,在冷风中瑟缩,不只因为冷,还因为害怕,害怕什么?
  我自己也不清楚。我忽然觉得很可笑,分别五年后再见面,我的第一感觉不是激动,也不是哀怨,竟然是害怕。

  苗宁追了过来,一双眼睛对着我滴溜溜直打转,“老实交待,你跟汪二少是什么关系?”
  “汪二少?”我一时没弄清这个称呼是什么意思。

  “别装了”,苗宁用力拍拍我的肩膀,“从他一出现,你就变得很不正常,我可都看在眼里了。”
  我无奈叹气,“你先告诉我,为什么叫他汪二少?”

  “你是真不知道?”苗宁看我不像装出来的,便开始播报她打听来的八卦消息,“汪谨珩是简·爱品牌创始人、简·爱服装品牌集团董事长汪守成的小儿子,不过他是个私生子,以前都是见不得光的,最近他的生母‘转正’了,他才正式进了汪家的门。”
  我听得目瞪口呆,我从来不知道阿珩是个私生子,当年我在他家住了两个多月,确实没见过阿珩的父亲,但我印象中的黄静阿姨是个非常端庄典雅的女人,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把她和“情妇”这个词联系在一起。
  “你居然连他的底细都不清楚,那你们是怎么回事啊?”苗宁继续追问。
  我只好尽量轻描淡写的向她解释,“他妈妈和我妈妈认识,我上初三的时候,他给我辅导过功课,仅此而已。”

  “就这样?”苗宁斜睨着我。
  我很严肃的点了点头。
  苗宁歪着脑袋看我,“好吧,暂且饶过你。”
  说话间,喧哗声传来,我们同时回头,看到人潮从活动中心涌出来,面试结束了。
  苗宁对我挤挤眼睛,“你肯定会被选中,汪二少都带头给你鼓掌了。”
  我苦笑了一下,被选中对我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
  下午没课了,我回宿舍收拾好东西,直接回家去。家里离学校很近,我晚上都回家住,妈妈睡眠不好,一旦被吵醒就会整夜失眠。所以小宝从小和我一起睡,过去要半夜起来给他冲泡奶粉,现在还要半夜起来让他尿尿。
  回到家时间还早,我放下背包,去幼儿园接小宝回家。

  我跨上家附近的石拱桥,缓缓向前走去,,桥面显得如此空荡。我倚着桥栏,不敢看桥下孤独的影子。手拂过头发,碰触到脖颈处的项链,我小心翼翼的将项链拉出来,手指轻抚着链坠,粉水晶的勿忘我,花语是“永恒的爱,浓情厚谊,永不变的心,永远的回忆”。五年前,也是在这里,阿珩亲手为我戴上,我们倚着栏杆,桥下有双影并立。

  寒风扑面吹来,我打了一个寒噤,回过神来。该去幼儿园接小宝了,我离开了桥栏杆,试着向桥的那一端走去。走过了最后的一根桥柱,我神思恍惚的走进幼儿园,到了小二班门口。

  “思泽,你姐姐来接你了”,班主任李雪瑶笑脸盈盈。

  “姐姐——”小宝欢笑着向我跑来,我蹲下身,他便扑到我的怀里。

  每次听到这声“姐姐”,我心里头都很不是滋味。我至今记得小宝第一次喊我“姐姐”时,压迫心头的那种难言的酸楚和苦闷。小宝的相貌更多遗传自我,但眉眼间总会流露出阿珩的神韵,让我瞧着揪心。

  我带小宝回家,接近家门口时,一道黑影蓦然罩下。
  我讶然抬头,竟见阿珩挡住我们的去路。他站在夕阳的光辉里,几乎是个璀璨的发光体,那样英姿焕发、魅力十足。这让我想起五年前的那天,也是这样的黄昏,他在落日余晖中向我道别。
  “这些年我给你写的信,为什么不回?”他一开口,竟然是质问。

  我懵了,“我从没收到过什么信。”
  他那明亮的双眸立刻黯淡了下去,“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

  “面试的时候,如果我没有说出名字,你一定不认得我了吧”,我用平板的语调发问,内心却波澜起伏。
  他沉默了半晌才低声说:“女大十八变,一时没认出来也很正常。”

  我下意识的低头望向小宝,眼角的余光瞥见阿珩也正注视着他。霎时有鼓点敲响,震动着我的心房。
  “姐姐,我饿了”,小宝不耐烦了。
  我拉着他走到家门口,掏出钥匙打开那扇老旧的木门,“家里有很多好吃的,快去找妈妈。”
  小宝兴高采烈的跑进了走廊。
  阿珩跟过来,将手搭在门框上,我一回身,正好倚入他的怀里。我仓促后退几步,和他拉开了距离。
  “你什么时候有个弟弟?”阿珩维持着原有的姿势。
  “葶葶”,妈妈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一定听到了阿珩的问话,立即代替我回答,“葶葶的爸爸出事的时候,我已经有了身孕,小宝是遗腹子。”她非常顺口的说出了编造五年的谎言,谎言重复太多次,果然就变成真理了。
  “哦”,阿珩惋惜的低叹,“叔叔去世得早,你们一定很辛苦。”

  “还好”,妈妈最不擅长的就是向人诉苦,更何况,我敏感的察觉到,她对阿珩的态度是不友善的。
  “家里很乱,就不请你进来坐了”,妈妈这话明显是下了逐客令。我怔了怔,抬头看阿珩,他微蹙起眉,满脸的困惑。
  “走吧”,妈妈发出两个叹息似的音节,转身进门去了。
  我也迈开步子,一脚跨过了门槛。
  “葶葶”,阿珩在身后喊我。
  我的身子僵住了,这样熟悉而又陌生的称呼,已经久违了多少年。
  我缓慢的回过头,等着他开口,心中有几分彷徨,几分期待。
  但他只是把那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拂了拂,简短的说了两个字,“再见”。

  小宝正坐在餐桌前吃面。他吃的面都是特别加料的,每餐要保证营养均衡,为了节约家里的开支,我和妈妈都是粗茶淡饭,但小宝的吃穿用度绝不含糊,三文鱼、鹅肝、海参、大虾什么的,价格都很高,妈妈恨不得把所有的高营养食物都塞进小宝的肚子里。
  小宝一看到我,就从椅子上溜下去,跑到沙发上坐下,继续看他最爱的动画片。我只好端着还剩下大半碗的面过去,在他面前蹲下,一口一口的喂他。小宝从小被妈妈惯坏了,一直像个小少爷,让我们轮流伺候着。
  妈妈走过来,在小宝身旁坐下。她注视了小宝好一会儿,才轻吁了一声,“谨珩这次是回来订婚的。他已经拿到剑桥大学管理学和艺术史双硕士学位,听说还要继续攻读博士。”
  我猛觉得心头痉挛了一下,浑身不由自主的一颤。妈妈没有忽略我的颤动,她抬头望着我,慢吞吞的说:“不要再让过去犯下的错误影响到你的将来。”

  我握着汤匙的手顿在了半空,原来妈妈什么都知道,只是,她从来不愿在我面前提起。“他说给我寄了信”,我冲口而出。
  “信都被我撕掉了”,妈妈的目光锐利的盯在我的脸上,“他们那样的家庭,不是你能够接近的。黄静熬了二十多年,终于‘转正’了。但那是要付出代价的,条件就是谨珩要和‘百货大王’冯钊的孙女冯诗菡订婚,商业联姻,巩固家族事业。”
  我机械化的移动着手臂,将一口又一口的面送入小宝嘴里。小宝噎着了,呕了一声,差点吐出来。
  妈妈急忙给小宝抚背顺气,一边埋怨我:“等他吞下去了再喂,哪有这么大口塞的。你就是这样,做事情不知轻重,已经快20岁的人,该把握好分寸了。”

  我听出了妈妈的话外之音,闷闷的说:“妈,我从来不敢奢望什么。不可能属于我的东西,我决不会强求的。”
  妈妈弯下腰来,用手揽住了我的头,她抚弄我的头发,像抚弄一个小婴儿。温柔的、慈祥的,而又带着几分无奈的,叹口气说:“妈妈了解你的委屈,却无法为你做什么。”
  “你已经为我做了太多”,我的眼眶发热了,“小宝……”
  “小宝和你一样是我的孩子,我为他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妈妈打断了我的话,“他是你的弟弟,这个身份永远都不会改变。”
  我望着妈妈消瘦的面颊和憔悴的眼睛,感到不能抑制的痛心。

  由于怀孕早期营养没有跟上,加上忧思过度,小宝从小体弱多病,最受累的就是妈妈,小宝出生时,妈妈刚满40岁,依旧美丽、恬静,她办理提前内退,一心抚养小宝,几年下来,为孩子操心得乌丝染上了白霜,身体每况愈下,家庭经济也越来越拮据。
  曾经的年少无知,给自己和家人造成了多大的伤害。我拥住妈妈,满心荒凉,“我知道,吃一堑长一智,我不会再犯错误了。”
  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中,阿珩骑着自行车,我坐在后座,双手环抱着他的腰,脸轻贴在他的后背上,阳光笼罩在我们身上,折射出梦幻的光彩。满世界都是阳光,我们在阳光里欢笑。然后,我听到了刺耳的铃声,猛然醒了过来,是闹钟的声音持续不断,凌晨两点半,该让小宝尿尿了。我拿过床头柜上的塑料瓶,跪在床上,脱下小宝的裤子。他睡得很沉,我又挠又痒的,老半天他才有点反应,尿了出来。
  我用瓶子接完,放在一旁的地上。给小宝盖好被子,在他身旁躺下。我在黑暗中瞪大眼睛,脑子里是一片零乱,翻搅不清的情绪,像乱丝一般纠缠着。我深深叹息,累了,把头埋进枕头里,睡着了。

  上午满满的四节课,最后一节是急重症护理学。老师正在讲解“MOD多器官功能障碍综合征”,是指机体遭受严重创、休克、感染等急性损伤24小时后,同时或序贯性地出现两个以上系统或器韵功能障或衰竭,即急性病人因多个器官功能障碍而无法维持内环境稳定的临床综合征……
  我很认真地做着笔记,身旁的苗宁忽然凑近我耳边小声说:“快看窗外。”
  我疑惑的偏过头,只见人影倏地一闪,看不清是什么人。
  “跑得还真快”,苗宁嗤笑,“我看他八成就是来偷看你的。”

  “谁?”我隐隐猜到了答案,却不敢相信。
  苗宁故意把音咬得很重,“汪——谨——珩——”
  我抿了抿嘴唇,就算真是来偷看我的,那又怎么样,人家都要订婚了。
  下课后,我和苗宁走出教学楼,一眼便瞧见花坛边的那个身影。他穿着十分考究和整洁的西装,领带也打得整齐。我觉得好笑,到学校来,打扮成这样干什么,我记得上回面试时他穿的是休闲服,在学校里不会那么扎眼,也显得有亲和力。
  “我刚参加完一个比较正式的活动,直接过来”,阿珩望着我,眼光显得深邃而迷蒙。
  “你是来找我的?”我不确定的问。
  阿珩轻“嗯”了一声,“想和你说说服装秀的事情。”

  苗宁插进来问:“妤葶被选上了?”
  “你也被选上了”,阿珩对苗宁微笑,“只是,妤葶将担纲主秀,所以我先找她。”
  苗宁听说自己被选上,显得很高兴,“你们慢慢聊吧,我先走,不打扰了。”她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远了。
  “为什么让我当主秀?”我问,“你不怕我搞砸了?”
  他对我鼓励的一笑,“我相信你的能力。”
  我眩惑而迷惘的摇头,“你最好找其他人,我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
  “这事已经定了”,阿珩注视我,他的目光“穿透”了我,“葶葶,我希望你公私分明,我知道你恨我……”

  “我为什么要恨你”,我急切地打断了他的话,“随便你吧,只要你不怕我把服装秀搞砸,我无所谓。”
  他那对浓黑的眉毛微微的蹙了一下,嘴角掠过一抹无奈的笑,“我们先吃午饭,然后去看秀场。”

  秀场安排在滨城最高档的白金五星级国际酒店,酒店坐落于风光旖旎的滨海大道上,是滨城最耀眼的地标性建筑物之一,也成为各国商务人士、旅游度假者至滨城下榻的首选之地。
  阿珩带我去酒店西餐厅吃自助餐,我也不客气,端个大盘子,直奔食物而去。
  “你吃这些东西,也太省钱了吧”,看到我端来一大盘的面条和炒饭,阿珩忍不住发笑,“吃自助餐应该挑那些贵的东西吃。”
  “什么是贵的东西?”我很认真地问,事实上这是我第一次吃这么高档的自助餐。



  “你吃这些东西,也太省钱了吧”,看到我端来一大盘的面条和炒饭,阿珩忍不住发笑,“吃自助餐应该挑那些贵的东西吃。”
  “什么是贵的东西?”我很认真地问,事实上这是我第一次吃这么高档的自助餐。
  阿珩也正色回答:“像鱼翅啊,生蚝、生鱼片,还有虾、蟹之类。”
  我立刻去了,回来时两只手各托着一个大盘子,一个里面盛满了各类日本刺身,另一个里装着许多虾和蟹。阿珩赶紧起身接过我手中的盘子,我说了句“我再去拿鱼翅和别的东西”,又转身走了。

  等我终于把该拿的都拿齐后,阿珩傻眼了,“这么多东西,两个人能吃得完吗?吃不完要罚款的。”
  我也愣了,“要不……要不我……我再放些东西回去。”
  阿珩盯了我足足数秒,而后“噗哧”笑出声来,“你实在太可爱了,我逗你玩呢,快吃吧。”不等我开口,他又笑叹了口气,“我真后悔带你来吃自助餐了,本来想借机和你聊聊的,结果你跑上跑下,连好好坐下吃饭都没有。”
  “你想和我聊什么?”我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阿珩——”,柔婉的女声打断了阿珩尚未出口的话。
  我转过头,见一男一女并肩立在身后,看起来都是三十多岁的年纪。男人身形高瘦,有张很硬朗的脸孔,刚毅、坚决、沉着,只是眼神非常凌厉,容易让人产生距离感;女人是典型的模特儿身材,五官精致,颇有勾魂摄魄之态。

  “这是我大哥大嫂”,阿珩向我介绍。
  阿珩的大哥大嫂,之前我已经听苗宁八卦过了。他的大哥是简·爱服饰集团的总裁汪思贤,大嫂沈曼莉模特儿出身,当年顶着国际名模的光环嫁入汪家,现今的身份是简·爱首席品牌女装设计师。
  汪思贤从眯着的眼睛里望着阿珩,嘴边浮起一抹冷冷的微笑,好像在嘲笑什么。直觉告诉我,他对阿珩这个弟弟,是非常瞧不起的。
  阿珩没有理会汪思贤,只是将我介绍给沈曼莉,“她叫鄢妤葶,我选中她担纲主秀,你觉得怎么样?”

  汪思贤抢先不冷不热地说:“既然爸爸把这么重要的任务全权交给你了,你尽管行使你的权力就行了,何必来问我们,多此一举。”
  阿珩神色自若,他对汪思贤这样的态度似乎习以为常了。倒是沈曼莉显得友善许多,“能请鄢小姐站起身来吗?”
  她大概是想看看我的身材条件吧,我依言站了起来,大方面对。兼职做这行已有些时日,习惯了被人评头品足。
  沈曼莉的目光绕着我打了几个转后,脸上流露出笑意,“阿珩的眼光不错,鄢小姐的体型相貌、气质条件都很好,虽然身高欠缺一些,但是驾驭‘青春风暴’系列足够了。”

  她对我表现得颇有兴趣,“我设计的最新款婚纱马上要发布了,需要平面模特拍摄宣传照,你愿意尝试一下吗?”
  我现在的身高是1米72,15岁之后勉强又长高了3厘米,身高离专业模特要求还有一定的差距,不过当平面模特足够了。
  “只要你觉得可以,我就愿意尝试”,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兼职赚钱的机会。
  沈曼莉望着我,笑容里有赞赏的意味,“不错,我喜欢这样的姑娘。”
  阿珩的唇角扬起一丝弧度,“下个月的婚纱秀,你不是想让我压轴出场吗,我现在可以答复你了,只要你能说服爸爸,让妤葶和我搭档,我就同意。”
  沈曼莉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可爸爸想把你和冯诗菡的订婚仪式跟婚纱秀结合起来。”

  “所以才需要你去说服”,阿珩的声音蓦然变得冷硬。
  沈曼莉看了汪思贤一眼,汪家大少那张脸刚才一直紧绷着,这会儿他冷笑起来,将揶揄的眼光投向沈曼莉。
  沈曼莉无奈的笑了笑,“好吧,我尽量试试。”

  汪思贤和沈曼莉走后,阿珩一直沉默着,流动的空气仿佛也凝滞了,这种空气对我是带着压迫性的,是令人窒息而难耐的。我决定打破沉默,于是略显不满的询问:“为什么要找我搭档,要是我不乐意呢。”
  “这对你没什么坏处,能够穿上沈曼莉亲手设计的服装走秀,是很多模特儿求之不得的”,他扬了扬眉,“表演而已,和你平常走秀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搭档换成我。我觉得,我们配合起来会比较有默契。”




  我心头划过一阵刺痛,是的,默契的表演而已,何必计较这许多。我展露出自认最为得体的笑容,很快地说:“恭喜你,要订婚了。”
  阿珩紧闭着嘴,给人一种倔强的感觉。他的眼底有一层淡淡的悲哀和深深的感触。他举起面前的饮料杯,晃动着,眼光迷迷蒙蒙的注视着杯中的液体,好半晌,忽然振作了一下,坐正身子,“人生没有十全十美,得到的同时,也注定了失去。我大嫂和我是同一类人,我们有共同语言。”
  “什么意思?”我没能猜透他话中的含义。
  他没有回答,却问我:“可以抽支烟吗?”
  我木然点头,我讨厌烟味,却没有理由反对。
  阿珩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靠进椅子里,燃起了一支烟,他的脸在烟雾下显得模糊。
  我望着烟雾中阿珩模糊的轮廓,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景,那个清爽自然、干净洒脱的少年。我闷闷的坐在那儿,对着盘子里的食物发呆。

  阿珩没有再开口说话。我也沉默着,一味埋头苦吃。我是典型的眼睛大胃口小,但是满桌的美食,浪费太多实在说不过去。
  “吃这么多,担心发胖当不了模特儿”,阿珩看不下去了,他掐灭烟头,开始狼吞虎咽的大吃起来。我们就像在争抢一样,居然把所有的食物基本消灭精光。
  “要是都像我们这么吃,自助餐肯定要亏本了”,阿珩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他的眼睛生动闪亮。
  我扯扯嘴角,勉强微笑回应。
  阿珩带我去看场地,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就送我回学校了。之后见过他几次,入选服装秀的模特儿开会、训练、排练,都是公众场合,没有私下的交流,但我敏感的觉察到,他的眼睛常在跟踪我,导致我终日精神恍惚,神智昏沉,却因此挨了他的训斥。

  工作时,他对我和对别的模特儿没什么两样,特别是动作不到位或者出错时,对我的批评异常严厉,让我当众下不来台。我觉得很委屈,心里憋着一股气,对他也没有好脸色相待。
  订货会新品服装秀正式举行的前一天晚上,彩排结束已近晚上10点了。我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进电梯,这个时候小宝已经睡了,他晚上睡觉要有人陪,如果我回去接班太晚,妈妈受到干扰会严重失眠。 到酒店大堂,竟见阿珩站在出口处,双手插在裤兜里,像在等待什么人。我心里还憋着气,不想理睬他。
  刚才彩排的时候,我的节奏稍微慢一点,他就冲我吼开了,“鄢妤葶,你怎么老犯这样的低级错误,真不知道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他的严厉和冷峻使我无法下台,我涨红了脸,讷讷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他又愤怒的说:“知道明天的场合有多么重要吗,一点差错都不允许!请你们都拿出职业精神和道德来,别以为有脸蛋和身材就能当模特儿了,内涵才是最重要的,懂吗?”
  我的脸更红了,难堪得想哭。同时又对他的毫不留情感到愤怒,勉强压制着怒火,听他发泄完毕。
  此时他脸上已经没有怒色,看来平静温和。我装作没看见,从他身旁走过,手臂却骤然被拽住。
  我吓了一跳,不客气地嚷:“放开!”
  “还记仇呢”,阿珩不肯松手,柔和的说,“严格要求对你是有好处的,你最大的毛病就是爱走神,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应该拿出专业的态度。”
  “是,谢谢你的严格要求。但现在不是工作时间,我急着要回去了”,我低着头一口气说完,我不敢接触他的眼睛,怕在接触之中,会泄露了我自己太多的隐情。
 楼主| 发表于 2017-11-27 13:02:10
“我送你”,他语气真诚。
  我毫不领情,“不用了,搭公交车很方便,我自己回去。”
  他眼神一黯,手上的力道松懈下来。我趁机甩开他的手,疾步冲出大门。
  酒店距公交车站有很长一段距离,我走得飞快,生怕赶不上最后一班公交车。但是,似乎不对劲了,一段路越走越长,越走越黑。酒店门外有一条环形路,一边通往海边的大道,我却走了相反的方向。我急忙转身想往回走,却发现自己走进了岔道,我方向感素来极差,已经找不到来时的路。

2014-02-08 15:07:34 2楼()

  我睁大了眼睛向暗处搜索,参天的树林遮蔽了星月,四周一片漆黑。一阵冷风拂过,我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寒战,惊慌失措的连跌带跑,却怎么也找不到正确的出路。
  一束亮光打来,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恰似我慌急的心跳节奏。我不知道是什么人,一颗心几乎跃出胸口。
  “葶葶”,有人喊我,是阿珩的声音。
  泪水忽然之间就流了我一脸,“我在这儿”,我带着哭腔喊。
  阿珩向我奔过来,我也跑向他,还未站稳,已被他急促的拥入了怀中。时光迅速倒退,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情节完全错乱了,我只是一个劲的在他怀里抽噎,眼泪把他胸前的衣服都濡湿了。其实我没有害怕到这种程度,真正让我落泪不止的,是他温暖的声音和既陌生又熟悉的怀抱。

2014-02-08 15:07:56 3楼()

  四周安静极了,除了扬过树梢的风声,就只有彼此的心跳声。久久,我终于听见他低沉如叹息的声音响起,“你吓坏我了,刚才看到你走错方向,正要追上去,很不巧接到一个电话,只差那么一小会儿,就看不见你了。这里这么偏僻荒凉,真担心你会出事。”
  我心颤神驰,恍惚不能言语。但我很快清醒过来,挣脱他的怀抱,努力维持着冷淡与平静,说了三个字,“谢谢你。”
  回应我的是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黑暗中,我看不到阿珩的表情,只能想像着他蹙眉叹气的模样。
  “走吧,这么晚了,我开车送你回去”,他拉过我的手,动作很自然。
  我已经懵了,任他握着手,牵着我回到酒店,上了他的黑色轿车。

2014-02-08 15:08:34 4楼()

  车子在夜色中疾驰而去,阿珩的手稳定的扶着方向盘,眼睛直视着前方,我对着窗外流光溢彩的夜景出神。我们谁都没有说一句话。到了石拱桥前,石桥只供行人通过,车辆无法行驶,车停稳后,我说声“谢谢”就要下车,车门却落锁了。
  “等等”,他喊。
  我侧过头,心脏不由自主地加快跳了两下。
  他对我歉然的一笑,“对不起,今天是我太无礼了。这段时间我总不能控制自己的脾气,一点小事就失去忍耐力,我需要好好反省一下。”

  他这种谦虚而自责的口气我是第一次听到,不禁对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就在这一眼中,我发现他有种寥落而失意的神情,这使我的心蓦然抽痛。
  “我送送你”,他把车停到街边的停车位上,下了车,绕到另一头为我打开车门。





2014-02-08 15:09:39 5楼()

  桥跨水而卧,一盏盏的灯把桥串成一串,我们并肩踏上寒夜的桥头,迎着冷冷的风和凉凉的夜,向前缓慢的踱着步子。多么熟悉的场景,我竟有恍如隔世之感,只是,我们依旧并立在桥上,却被现实隔在桥的两端。
  我们沉默了一段时间,空气似乎凝住了,使人窒息。到家门口时,他的手忽然抓住了我的手腕,他的声音荡在我的耳边,“葶葶!”
  路灯下,他的眼眶发红,眉头微蹙。
  我等待着后面的话。但他只是仰起头,对高悬在天际的月亮嘘了一口气,“今晚的月亮,比平常任何一日看到的都美。”

2014-02-08 15:10:06 6楼()

  我注视他,想着他话里有没有言外之意,可他那深沉的眼睛迷茫而朦胧,我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闭了一下眼睛,松开手,转过了身子说:“好好休息,明天看你的发挥了。”
  我倚在门上,目送他消失在走廊里,转回头,我孤零零的立在寒风穿梭的巷子里,一颗心空荡荡的,恍惚间不知身处何方。
  新品服装秀大获成功,我没有给阿珩丢脸,出色完成了主秀的任务。
  我没有和苗宁他们一起参加庆功晚宴,妈妈打来电话说,小宝不舒服,让我结束后赶紧回去。阿珩坚持要开车送我,到家后,妈妈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说小宝发烧了,我一摸小宝的额头,烫得吓人。家里的药吃完了,妈妈只能先用凉毛巾敷在他的额头上,物理降温。

2014-02-08 15:10:31 7楼()

  “赶紧去药店买小儿氨酚烷胺颗粒”,妈妈吩咐。
  我立即又出门,七拐八弯的穿过几条街巷,到街边一家药店买了药,再原路返回。我住的是老城区,路灯稀少、光线昏暗,巷子里寂静无人,转角处又没有路灯,一片漆黑,我心慌地加快脚步,经过一个岔路口时,一个黑影向我蹿了过来,我还来不及惊叫出声,腰部已被一只强劲有力的手臂狠箍住,嘴也被另一只手死死捂住,整个身体被拖入旁边的照明死角,后背重重磕在坚硬的石墙上,疼得我倒吸一口冷气。
  眼前有亮光一闪,我惊恐的感觉到,一把明晃晃的尖刀抵在了我的脖颈上,一股酒气扑鼻而来。我不知道劫持我的是什么人,只听到黑暗中他沉重的呼吸声,惊人心魄。他慢慢将捂住我嘴的手移开,刀却更逼近我一分,我明白他这动作的含义,是不准我出声。

2014-02-08 15:12:34 8楼()

  我不敢反抗,我害怕他真的一刀割破我的喉咙,倒不是我自己有多怕死,而是如果我死了,妈妈和小宝怎么办?他一手伸进我的毛线衫胡乱摸索一通,又慢慢下移,去解我牛仔裤的扣子。
  傻瓜也能明白他要干什么,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感几乎要将我击溃,我浑身抽搐颤抖,泪水不受控制的涌出眼眶。他拉开我的拉链,把手伸了进去。
  我昏乱而惊恐,心脏因刺激和悲痛而狂跳着。“求你放过我,孩子发高烧快撑不住了,我赶着回去送药”,我嘶哑着嗓子,把仅存的一线希望,寄托在他尚未泯灭的良知上。
  那人的手顿住了,缓缓抽出来,扯过我手中的袋子。塑料袋发出悉悉簌簌的声响,他大概在看袋中的药品,想确认我说的是不是实话。

2014-02-08 15:13:05 9楼()

  仿佛过了千万年般漫长,我的身体几乎已经僵硬麻木了,那人松开了我,手里的刀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他将那个装着药品的袋子还给我,我双手接过,竟然对着他弯腰鞠躬,说了声“谢谢”,然后一路跌跌撞撞的逃离了小巷。是的,我真心感激他,感激他没有侵犯我,感激他让我看到了人性中善的一面,在这凄冷的寒夜,攫住了那一点点可怜的温暖。
  双脚踏在灯火通明的街道上时,泪水疯狂的爬满了我的脸庞。我不想让妈妈担心,抹干眼泪,努力平定了心绪才进家门。喂小宝吃药后,哄他睡下,
  我大半夜没合眼,不停的用电子温度计给小宝量体温,后半夜,终于退烧了,我才安心的躺下来,一挨枕头就昏睡过去。这一觉睡得太沉,差点错过了上课的时间,我连早饭也顾不上吃,就向学校飞奔而去。

2014-02-08 15:17:24 10楼()

  上计算机课时,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坚持做笔记,下课铃声一响我就趴下了。迷迷糊糊中听到笑声,醒来时看到苗宁正捧着我的笔记本,乐不可支。
  “笑什么?”我的脑子还处于混沌状态中。
  “你这哪是笔记,根本就是天书嘛”,苗宁将笔记本递到我面前,“你自己瞧瞧。”
  我一看也忍俊不禁,那上面简直跟鬼画符似的,完全认不出写的是什么。笑过之后,忽觉心中苦涩难当,如果没有当年的年少冲动,如果没有生下小宝,现在的我也会像苗宁一样,拥有灿烂的青春和纯粹的快乐。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自己种下的苦果,只有嚼碎了往肚里咽。

2014-02-08 15:18:15 11楼()

  和苗宁一起去食堂吃饭,吃完饭我还得赶回家帮忙照顾生病的小宝。
  “妤葶”,远远的有人和我打招呼。定睛一瞧,是口腔专业大三的师兄康瑞霖,身材壮实,憨厚的笑容中透出质朴和沉稳。他对我格外关照,新生报道的第一天,就帮我提着沉重的行李爬上7楼宿舍,后来需要搬运重物,或者宿舍停水,要找人帮忙提水什么的,只要招呼一声,重活累活他抢着干。苗宁常开玩笑说,我是走了大运,撞上这么个免费劳动力。
  我迎过去,礼貌称呼“瑞霖师兄”。
  “可不可以把‘师兄’两个字去掉?”他故作不满的笑问。

2014-02-08 15:18:54 12楼()

  我迎过去,礼貌称呼“瑞霖师兄”。
  “可不可以把‘师兄’两个字去掉?”他故作不满的笑问。
  我笑了笑,“好吧,瑞霖同学。”
  他看了一眼我手中的饭盒,“一起?”
  我于是去询问苗宁的意见。苗宁狡黠一笑,“我还是先走吧,人家肯定不乐意我当电灯泡。”
  我急忙拉住她,“别走,陪我吧。”

2014-02-08 15:19:57 13楼()

  康瑞霖对我的好感,连苗宁都看出来了,我不会察觉不到,但我只能装糊涂。我在大学里不乏追求者,但我再也没有动过这方面的心思。我对阿珩无法忘情,更主要的,是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再去接受其他人的爱意了
  苗宁只好勉为其难的充当“电灯泡”。我看到康瑞霖的眼里闪过失落的神色,但很快就与我们谈笑甚欢,一顿午饭倒也吃得有滋有味。
  “这周末学校学生会组织去白洋溪漂流,你们都去吧”,康瑞霖热情邀请,他是学生会副会长,我和苗宁都是宣传部干事。
  我有些心动,可转念想到小宝病着,也许周末还好不了,而且去漂流要住一晚,我不忍让妈妈晚上太辛苦。“我可能去不了”,我表示遗憾。

2014-02-08 15:20:31 14楼()



 楼主| 发表于 2017-11-27 13:02:17
康瑞霖有些急了,“这么难得的机会,还是去吧,漂流很好玩的。”
  我正想说明原因,苗宁嬉笑着说:“那晚在庆功宴上,我听工作人员说,汪二少这周末也要组织他们到白洋溪漂流呢,没准就碰上了。
  我的心跳瞬间漏了半拍,听到康瑞霖在问:“谁是汪二少?”
  苗宁回答:“就是昨天简·爱新品服装秀的导演,汪家的二少爷。”
  我心里头乱糟糟的,他们后面说的什么,我已经忽略了,只有一个念头不停地在脑海里转着,我想去漂流,真的很想,很想。
  回到家,我一直忐忑不安,踌躇了老半天,才跟妈妈提了学校学生会组织去漂流的事情。
2014-02-08 15:24:09 15楼()
  “去啊”,妈妈立即说,“就一个晚上而已,我自己带小宝没问题的,实在不行就请隔壁的姑婆帮忙。学生会的活动应该参加,多跟大家交流一下,搞好关系。”她拍拍我的手,“大学生应该有大学生的生活,不要让小宝耽误了你。”
  我的话语被罪恶感和歉疚感搅乱了,“如果……到时候小宝的病好了……我……我就去……”
  小宝在家养了几天病,周五,精神饱满的去上幼儿园了。看着他蹦蹦跳跳的跑进学校大门,我长吁了一口气,心头竟有几分雀跃,明天的白洋溪漂流,看来可以成行了。
  天气回暖了,周六上午艳阳高照,学生会一行20多人,乘坐大巴前往白洋溪,车程大约40分钟。昨晚突然失眠,加上要起夜,我一路上都无精打采,车子摇着晃着,我就靠在苗宁身上睡着了,直到下车后还迷迷瞪瞪的。
2014-02-08 15:28:26 16楼()
  “喂,简·爱的人也来了”,苗宁一出声,瞌睡虫立刻被赶跑了。我睁大眼睛四处搜索,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都是那晚服装秀的现场工作人员,连沈曼莉也来了,一头染成黄褐色的波浪卷曲长发,紧身衣裙包裹着曼妙的身段,戴着副墨镜,出挑的身高容貌和时尚前卫的打扮,在人堆里绝对的“鹤立鸡群”。她身旁跟着一位同样外表出众的男士,并不是她的丈夫汪思贤。那男人看上去身高和沈曼莉差不多,五官特别立体、深邃迷人,像个混血儿。
  “沈曼莉身边那个男人很帅吧”,苗宁一脸花痴状,“他是简·爱的品牌销售总监潘维伦。”
  我抿嘴一笑,“你这小色女,一见帅哥就两眼放光。”
2014-02-08 15:30:10 17楼()
  “你那位帅哥呢,怎么不见踪影”,苗宁“回敬”我,“不应该啊,明明说是他要组织的,组织者怎么能自己不来。”
  我勉强笑了笑,“这是人家的事情,你瞎操心什么。”
  苗宁一定是瞧出了我眼底的失落,嘴角微向下一撇,正想说什么,康瑞霖插了进来,“赶紧去办理入住手续。”
  我们进酒店领了房卡,把行李放好,就到溪边去了。
  我们聚在漂流的起点,看专业水上安全员示范如何两人同船漂流。一下子有两个团体参与,数十艘皮筏艇在河边整齐排列,十分壮观。
  康瑞霖来到我身边,“我们俩共一船吧,男女搭配比较安全。”
2014-02-08 15:31:29 18楼()
  “那我呢?”苗宁装作不满的质问,“我要和谁同船?”
  有只手搭在我的肩头,我以为是康瑞霖,吓了一跳,正想摆脱开,回头看到的却是阿珩黝黑的眼眸,我的舌头都打结了,“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他也没问我怎么会知道他要来,拉过我的手,“上船吧。”
  我被他带出几步距离后,才回过神来,回头对苗宁喊:“我先走了,你们俩同船吧。”
  苗宁歪着头,笑得暧昧。康瑞霖满脸掩饰不住的失望表情。
2014-02-08 15:37:05 19楼()
  我和阿珩穿上救生衣,戴上头盔,上了皮筏艇。“这里漂流挺惊险的,害怕吗?”阿珩的眼睛在阳光下一闪,我的心就跟着波动起来。我摇头,有他在身边,再害怕都可以克服。
  白洋溪的漂流被誉为“激情漂”,航道全程约8公里,途经70余个跌水、60余道弯,上下游落差75米。我们分坐皮筏艇的两端,顺水漂流。我举目望去,溪流中的奇石千姿百态,两岸茂林修竹、参差错落,顿觉心旷神怡。
  收回视线,见阿珩的目光正缠绕着我,他刚想说什么,河道忽然变窄。“抓牢了!”他急喊。
  我抓紧筏上扶手,还来不及坐好,小筏已左冲右突,顺流而下,大浪迎面扑来,我惊叫着,衣服都被打湿了。
2014-02-08 15:45:59 20楼()
  皮筏艇继续随波逐流,河道时宽时窄,河水时急时缓。河中峡滩密布,奇石生趣。
  我望着阿珩,他坐在船沿,自如的挥着手中的木浆,左点右拨,颇显出几分迎击大浪恶滩的英雄本色。
  水流变得缓慢了,漂行河中,两岸原始树林郁郁葱葱,耳畔鸟啼婉转,虫声唧唧,偶尔山花浪漫,景色如画。我有些醉了,忽闻阿珩似玩笑又似认真的话语,“百年修得同船渡,我们能同船共渡,是百年修行换来的。”
  我的心像被什么狠狠揪了一下,岂止是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们的修行早已超越千年了。
2014-02-08 15:53:56 21楼()
  我不胜恻然的偏过头去,阿珩的黑眼睛正在我的脸上温柔的巡逡。大概是发现我的神情有异,他的脸色也变得很不自然了,各怀心事间,河水忽如急鼓擂响,两岸悬崖扑来,白浪滔天,凶险异常。乱石大坝横在眼前,我们来不及躲闪,皮筏艇一跃跌下,几块巨石立于水中,皮筏艇被左碰右撞,剧烈颠簸,一个巨浪打来,船翻了,我们双双落水。
  我被阿珩救起时,已经喝了好几口水,我们的皮筏艇则被水流冲离航线,搁浅在一处暗礁里,无论用桨怎么撑都无济于事。更遭的是,阿珩使劲想将皮筏艇推出暗礁,却发现皮筏艇漏气了,想继续漂流也不行了,我们就这样被丢在半途,进退不行。两人浑身上下都湿透了,狼狈不堪的站在水里。
  我们相视苦笑,阿珩仰头环顾四周,为难的望着我,“从左边的岩石攀爬上去,可以通往外面的公路,你能行吗?”
2014-02-08 15:59:00 22楼()
  “试试看吧”,我已经冷得声音都发颤了,虽然今天气温挺高,但毕竟才3月底,风吹来,身上冒起一股寒气,不住的哆嗦。救生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过来,我宁愿运动取暖,也不要站在这里发抖。
  阿珩挽住我的腰,但很快又松开了,不知是因为他自己也浑身湿漉漉,还是别的因素,“你先上,我在后面保护你。”
  我的腿脚还算灵活,顺着陡坡攀爬,阿珩不时在身后推我一把。到最顶上时,坡度太大,阿珩先爬上去,连拉带抱的将我也弄到路面上。
  安全到达公路,新的问题又来了,漂流时没有带任何东西,现在手机和钱包都不在身上,要打个电话求助都不行。这里地处偏僻,公路上行驶的都是货车,也拦不到出租车。
  “看来只能走回去了”,我苦笑着向下俯瞰白洋溪,许多皮筏艇在河中时隐时现,穿峡跳滩,跃浪击水,煞是惊险、刺激,似乎没有人像我们这般倒霉。
2014-02-08 16:07:55 23楼()
  “酒店离这里很远,要绕一大圈,起码好几公里”,阿珩皱着眉头,但他在察看一下周围环境后,忽然面露喜色,“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家的别墅就在这附近。”
  “你家的别墅?”我疑惑了,他家别墅不是在滨城吗,怎么这里也有?
  “这里有栋小别墅,是度假用的,我上周刚来过一次”,阿珩说,“我记得当时有经过这里,离被墅区很近了,我们边走边打听。”
  我们走在公路边,从头到脚滴着水,幸亏我今天穿的是深颜色的衣服,否则一定春光毕现了。
  风很大,我一阵阵寒颤,阿珩很想给我温暖却无能为力。“我们跑一跑吧”,他建议,于是我们真的在公路边奔跑起来,竟然像赛跑似的使劲全力,阿珩自然更胜一筹,他边跑边回头看我,后来索性拉着我一起跑,我们并肩慢跑,逐渐加快。
2014-02-08 16:20:54 24楼()
  我想路过的人一定会觉得我们很可笑,选择这种尘土飞扬的地方锻炼身体,这样想着,我自己先笑了,我的笑感染了阿珩,他也笑了,我们的小跑步变成了大跑步……我心里有点糊涂,眼前的景象就变得好朦胧了。仿佛回到了年少轻狂的中学时代,一切都像在做梦一样,完全不真实。
  跑了一段路,果真见到一个别墅区。“就是这儿”,阿珩停下来,气喘吁吁,“走几步就到了。”
  我们依旧手拉着手,缓步走过大门处的岗亭,向内行去。我们的手都湿滑而冰凉,交握在一起,我却感觉到了一丝暖意,舍不得抽离。
2014-02-08 16:26:49 25楼()
  整个区域绿化非常好,走在林荫道上,仿佛进入一座森林公园,别墅一栋栋镶嵌在树木中,果然是度假的好地方。阿珩家的别墅掩映在林木之间,登上几级石阶,透过一扇雕花铁门,可见里面是一个花木葱茏的小花园。阿珩钦下门铃,很快一名妇人前来应门,她五六十岁光景,衣着朴素、面容和善,阿珩介绍说那是他们家的远房亲戚张慧芳,大家都管她叫芳姨,他是芳姨一手带大的,现在芳姨专门负责看守打理这栋别墅。
  “阿珩”,芳姨见到他很高兴,“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阿珩苦着一张脸,“到白洋溪漂流,翻船了,爬上公路,发现居然离这里很近。真是万幸,不然我们都身无分文,要沿街乞讨了。”
  “胡说八道”,芳姨大笑,“你要是沿街乞讨,别人可怎么活。赶紧进屋洗澡换衣服,别着凉了。”
2014-02-08 17:20:15 26楼()
  阿珩让芳姨带我到楼上客房浴室,芳姨帮我调试好热水,准备了一件素雅梅花朵浴袍,说是阿珩妈妈的,让我把换下的衣服丢到门外的竹篓里,她会负责洗好烘干。我不习惯让人帮忙洗衣服,尤其是内衣裤,但芳姨一再坚持,我只能照做了。
  洗完热水澡,浑身舒畅了许多,穿上浴袍,吹干一头长发,刚走出客房,就看到穿着一身休闲家居服的阿珩从斜对面的房间出来,他无论穿什么衣服都得体美观。
  他深深凝望着我,我只裹着浴袍,本来就有点尴尬,在他的注视下,脸开始发热发烫。他走到我面前,我的头不由自主的向后仰。他捧住我的脸,他那黑色的眸子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潭水,把我整个的吞了进去。但是某个瞬间,我的意识恢复了一丝清明,扭过脸,不经心的望着窗外。
2014-02-08 21:13:00 27楼()
  我听到阿珩在身后沉重的叹息,不忍的转身,看到他的脸上浮起一抹薄薄的不安和哀愁,欲言又止。
  “吃饭了”,芳姨上楼来喊,“都一点多了,你们饿坏了吧。”
  阿珩无语的看着我,很久很久,才说:“走吧。”
  芳姨的厨艺了得,别墅后面有一块空地,她在那儿种了许多蔬菜,就地取材,加上冰箱里的少量冷冻食品,在短时间内就做出一桌香喷喷的饭菜来。
  我确实已经饥肠辘辘了,也顾不得形象,埋头扒饭。阿珩却似乎没什么胃口,只是不住地为我夹菜。
2014-02-08 21:16:17 28楼()
  “你不饿吗?”我忍不住问。
  “我看着你吃就饱了”,阿珩半开玩笑的说,“不知道是不是秀色可餐。”
  我想笑,笑容却在嘴角凝固,再看阿珩,笑意也在他的唇边隐没了。
  “快吃吧,这样你看我我看你,饭菜会凉的”,芳姨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来,我抬眼看芳姨,她递给我的眼神是友善的,但隐隐包含了些什么,像担忧,又似惋惜。
2014-02-08 21:18:31 29楼()
  室内变得悄无声息,只听见碗筷碰撞的轻微声响。饭后阿珩看我无精打采的,说上楼睡个午觉,等睡醒了,他让人过来接。芳姨上楼收拾好床铺,依旧带我去了刚才那间客房。房间华丽舒适,不过最吸引我的,是浅蓝色的窗帘,湖水般纯净的颜色,愉悦人心。我拉开窗帘,推开玻璃长窗,一阵清风夹带着强烈的花香对我扑面吹来,我深深的吸了口气。
  “你是鄢教授的女儿吧?”芳姨问我。
  我愣愣的望着她,“鄢教授的女儿”,多少年没听到这样的称呼了,一种不真实感牢牢的抓住了我。
2014-02-08 21:19:41 30楼()
  芳姨叹了口气,“阿珩跟我说起过你。我儿子读研究生的时候,还是你父亲的学生呢,你父亲是个好老师,很受学生的尊敬,只可惜,英年早逝。”
  我的眼中迅速涌入泪水,爸爸的离世,是我心中永远的痛。
  “对不起,让你伤心了”,芳姨的眼里有真挚的关怀。
  我凄凉的摇摇头,“我经常会想起爸爸,总是不敢相信,他已经走了那么多年了。”
2014-02-08 21:25:14 31楼()
  “他会在天上保佑你的”,芳姨轻叹了口气,“你休息吧,我不打扰了。”
  芳姨走后,我深深的吸了口气,神志恍惚的倚着窗子,良久才拉上窗帘,移开步子,到床上躺下。四周一片宁静,我张望了一下,被风筛动的树叶的影子投在窗帘上,金色的阳光从窗帘缝隙射入,鸟儿的啁啾声清晰入耳……或者我已经睡着了,或者我在做梦。闭上眼睛,我什么都不管,我是真的困了、累了。
2014-02-08 22:10:46 32楼()
  @单纯最美2011 155楼 2014-02-08 21:23:15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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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更完了
2014-02-09 14:15:59 33楼()
  我确实睡了一觉,睡得很香,也很沉。梦到妈妈爸爸带着童年的我,驾着马车,驰聘在森林里,我们一路纵情欢歌。  
  我忽然醒了过来,张开眼睛,看不到爸爸妈妈,只看到雪白的天花板上,悬挂着一盏羊皮吊灯。坐正身子,我费力的把仰向天花板的头放正,直视过去,不禁大大的吓了一跳。
  一个陌生的男人斜靠在我对面的单人沙发里,一张不太年轻的脸庞,起码三十多岁了吧。他的头发浓而黑,眉毛也一样黑,眼睛深沉而慧黠,是个相当男性的、相当具有吸引力的男人。
2014-02-09 14:27:35 34楼()
  阳光淡淡的染在他的脸上,一股悠闲自在的样子,两眼微笑的注视着我,带着欣赏什么杰作似的神情。我张大眼睛,愣愣的瞪着他,有好一会儿,吃惊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到我吃惊的样子,他似乎很高兴,那抹笑意在他眼睛里加深,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道向上弯的弧线。
  他对我夸张的点了点头,“你像童话里的睡美人,等着王子来唤醒。”
  我揉揉眼睛,直到断定自己已经不在梦里了,才怔怔的问:“你是谁?”
  “你是谁?”他反问。
2014-02-09 14:51:20 35楼()
  我的戒心一下子上来了,在我的感觉上,他应该先回答我的问题的。再说了,和一个陌生男人共处一室,而且我还坐在床上,简直是莫名其妙。我不喜欢他紧盯着我的那对眼睛,和嘴边的那丝笑意,使我感到恐慌。我一把掀开毛毯跳下床,快步向房门走去。旋开门把手,打开了门。
  “我叫周煜,是芳姨的儿子”,他在我身后说。
  我顿住脚步,回过身看他。刚才芳姨才提到他的儿子,怎么这会儿就出现了,而且贸然闯入,偷窥人家的睡态,什么人嘛。
  “我不是有意闯进来的,我周末来看望我妈时,都是住这个房间,你也没反锁,我就推门进来了”,他解释,“没想到一进房间就看到个睡美人,我被迷住,欣赏了一会儿,你就醒了。”
2014-02-09 14:53:45 36楼()
  周煜不声不响的走过来,老实不客气地看着我的胸口。我低下头,立即涨红了脸,我没注意到我睡袍的领口散开了,急忙扣好扣子。
  “你的皮肤真好,白皙细腻”,他微笑的说。
  我瞪着他,几乎想冒火。
  “鄢小姐,你的衣服已经烘干了”,芳姨抱着我的衣物走过来,她看到周煜后愣了一下,“你怎么进来的?”
  周煜挑了挑眉毛,“翻墙啊。”
  “臭小子”,芳姨笑骂,“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这样没个正形。”
  “妈,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周煜也笑着,“前两周来的时候,你给我配了把大门的钥匙,怎么忘了。”
2014-02-09 14:56:12 37楼()
  芳姨“呀”了一声,“瞧我这记性。”随后她又疑惑的望着我们,“你们怎么会在一起的?”
  周煜自嘲一笑,“我不知道房间里有人睡觉,就进来了,结果肯定是被她当成了色狼。”
  芳姨抱歉的对我微一颔首,“不好意思啊,我儿子是个莽撞汉,不懂规矩。”
  我从芳姨手中接过衣物,最上头的文胸和内裤让我窘得慌,“我去换衣服了”,我丢下这么一句话后就快步向走廊尽头的公共卫生间走去,身后传来周煜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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