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座寺到艾草香

宿迁中山郎

从高座寺到艾草香

1800年前，龟兹国沙门帛尸梨密多罗来到建康，丞相王导拜其为师并亲自为他驾牛车，称他为“高座”法师，这事《金陵梵刹志》有所记载。还有他讲经说法时常坐高台，所以被尊称“高座道人”，他讲经的寺庙，也就叫高座寺
这高座寺就在雨花台里，说来雨花台还有一段故事，梁代初年，宝志禅师在此主持，有云光法师在此坐山巅说法讲经，僧侣五百余人，趺坐聆听，讲得精彩，听得入神，数日不散，直至感应上天佛祖，天上落花如雨，后称讲经高台处为“雨花台”

1500年前，陈后主走到皇后沈婺华面前，暂入即还，写了一首《戏赠沈后》：留人不留人，不留人去也。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沈婺华也对了一首《答后主》：谁言不相忆，见罢倒成羞。情知不肯住，教遣若为留。这是一对文人间的情愫，有话不直接说，非要绕弯子，那么，什么叫做“暂入即还”？
江雨霏霏江草齐，六朝如梦鸟空啼
百年辉煌，六朝如梦，靡靡之音虽乱，可是它勾人啊，“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当亡国之音响起的时候，丞相王导家堂前的燕子，便飞入寻常百姓家里了

600年前，南都繁会，陪都南京兴盛一时，南都繁会图——明代的“清明上河图”，所绘画面由郊区农村田舍开始，再以城中的南市街和北市街为中心，最后在明故宫前结束，不知道清溪河在不在上面
2年前，还是这座建康城，太平门内多了一间文都书店，半年前，北极阁下添了一座文学客厅，经历了1800年，这座世界文学之都，书房有了，客厅也有了

我记得文都书店的陈设计师，穿一件白衬衫，衬衫上没有一点褶皱，平整的像一张A4纸，交谈到兴奋的时候，他起身比划起来，嘴里说：梅花香自苦寒来，那是读书人的事情，也正是读书人的事情，我们就用梅花来代表读书人吧

有田不耕仓禀虚，有书不读子孙愚。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少壮不经勤学苦，老来方悔读书迟。书到用时方恨少，事到经过才知难。板橙要坐十年冷，文章不写一句空。你说这么一大段，比得“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如何？

1800年来，北极阁下这一带尽是达官显贵，隐士贤达，和尚道士，布衣小卒，市井草根，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敬重读书人
徐先生算是读书很多了，而且过目不忘，他得出一个结论：不管高低贵贱，只要介绍这位是读书人，那么对方就会尊敬你
他是边嚼着油球边这么说的，油球里的豆沙在他的牙缝间碾转，舌头从香酥的面皮颗粒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

经历了1800年，这北极阁的半山腰，也就经常有神仙出没了，他们也饱读诗书，书读多了先是成了精，又练就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便从精成了仙
神仙得两说，在山上修炼的人，得道了就成仙，位列仙班才有机会斩将封神，这是规矩
话说回来，这些人只搁着半山腰修炼，自然也是个半料子神仙，所以老百姓们就尊称他们一声：半仙

半仙总是神出鬼没，但他们逮你却一捉一个准，他们会拉着你的手，让你坐在小马扎上，然后看看你的脸，摸摸你的肩，又在你的掌心来回摩挲，然后就开始说你的来世今生
他说，你要请菩萨了。我说，哪尊菩萨？他说，你属什么？我说，我属兔。他说，那就请文殊菩萨。“华严三圣”，毗卢舍那佛、文殊、普贤，文殊驾青狮，显智、慧、证，普贤乘白象，显理、定、行。
1800年前，高座寺里应该就有这三尊菩萨吧，还有那两个粽子香囊，以及悠远的艾草香…（Chaos 莫愁路上莫愁路）